询问
何新人
郁文貌不出众,但有人说他是首诗,值得品读。敖带伢名字俗气,但人长得高大,帅气,初次与之接触的人都说他像株白杨树。他俩的故事始于学校乔迁到新校园时档案室和物理实验室都安排在教学区3栋3楼之后。
档案室办公室都收拾停当后,郁文第一次坐在电脑前写学校乔迁之喜的报道时,敖带伢就上门了,他前脚一跨进门,就醋意十足的嚷道:“老郁,你真行啊,享受校领导待遇了——不光有档案室、办公室,还有电脑相伴呢!”
敖带伢是个鸡窝里狗窝里都有份的人,所以有人私下里送了个“骚客”的外号给他。郁文这会儿装作没听见,继续敲键盘。骚客耐不住,又探问:“写稿呢?一年稿酬多多吧?肯定比在教学一线练嗓子强多了!”
“咱学校有多少东西可写啊?咱这儿又是个巴掌大的小城,只有报社、电视台几家媒体,即使我每周能写一篇稿子,且篇篇能被采用(这是不可能的),又能挣几块钱稿酬啊!”
瞥了骚客一眼,郁文接着说:“二线教师收入比一线教师差一大截,你很清楚啊!我是怎么到这来的,难道你没有听说?”
“校长当年说:咱学校不缺一个任教语文的老师,但是找不到第二个比你能写文章、懂宣传的。所以,就把你推到这把交椅上,要你管档案兼管学校宣传工作,做个奉献标兵,是不?”
“既然知道,干嘛还吃醋!”
“唉,我想不通,作为一校之长,他为啥自己不做奉献标兵,而推着你上啊?我看他真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标兵了!而你竟然傻啦吧唧的甘心被他利用!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达人啊!”
“别瞎咧咧好么?”
“好,我当哑巴!”
然而,郁文报道的内容一映入他眼帘,骚客立刻把他刚说过的话忘到爪哇国里了,他又问:“哟,在为咱学校唱赞歌呢?咱学校有啥可写的!也难怪…….”
嗨,简直就是一只苍蝇!郁文在心里说。
“唉,这里再拔高点呗!反正吹牛不犯法,又没有人知道咱学校的事。”
一股怒火腾地冲上脑门,但理智告诉郁文:得维护学校的和谐。于是一边起身一边说:“来,你来写写看。”
“我哪会写啊!我要是会写,这个位子还有你的份!你是咱教育系统的一支笔,要我教你,不是戳骂我么!”
“刚刚还在教我呢,怎么立马就谦虚起来了?”
“我拿几份报纸回我保管室去看了。”骚客说罢,脚底抹油——溜了。
第二天上午,骚客又来了。郁文正在整理学校办公室交来的一些文件,骚客想翻看,郁文立即制止,骚客不快,马上显摆起来:“整理它干嘛!扔到档案室柜子里去就是!我保管的物理实验用品,从来都是任实验老师自己拿!反正吃不得,丢了、少了呢,学校自然会去买。”
“你是你,我是我!嗳,学校阅览室里报纸、杂志多着呢,你应该到那里去看啊!我这儿是档案室,是闲人免进呢——我只是没在门上写告示就是。”
“把我当校外人了?不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说么?你这儿近呐!”
“可是你一来我就无法工作啊!”
见郁文下了逐客令,骚客只得到报架上拿了几份报纸,悻悻的走了。
之后,只要郁文在办公室,骚客就会进去嗡嗡一阵子,过把瘾。
郁文只得将门插上。骚客见办公室的门没锁,便咚咚咚的一个劲敲门,郁文不开,他便紧逼:“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不就是来拿份报纸看么,又不是你个人的,即便是你个人的,咱有借有还,你身上哪会少块肉啊!”
郁文惹不起,只好去开门!
插门一招失效,郁文只好敞着门办公,权当练就自己的耐性。
一天,不期而至的骚客见郁文的电脑闲着,立即说:“让我在你电脑上玩一会牌吧?我手痒痒了。”
“你家里不是有电脑么,回家玩去!这是上班时间,被领导捉到了,我会跟着受罚的!”
“怕个卵啊!你知道不?当年咱学校要分高中部和初中部,搞老师分流,领导要把我分到下面的初中部去,我上面有人,他一个电话,领导就乖乖地把我留下了,从此,我就一直呆在这个岗位上。几年前,我的那位亲戚领导退休了,可我如今还不是自由自在,乐哉悠哉依旧!”
“现在权力可是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了,你这样下去是会淘汰的!”
“无非是哪天让我下岗呗!下岗了工资照发,没有绩效工资就是。我女儿女婿混得不错,有他们保驾护航,我才不怕呢!”
“喂,我要忙建档了!”
“哟,你不会玩是吧?那我教你啊,包你一会儿就会!”
“我是不会,跟牌是冤家!你快走喔,老天爷!”
骚客获得“老天爷”的头衔,这才走了。
屡受其扰,郁文苦不堪言!想去向校长反映,又觉得不妥,只好朝忍耐高峰攀登!
不几天,校长悄然而至,见郁文正埋头写一篇赞扬一位拾金不昧的学生的稿子,没有做声,然而他的鼻息却报了信,郁文一发觉,他才问:“秀才,今儿咋没关门、没在电脑上玩牌啊?”
“玩牌?还在电脑上?我不会啊!我从来没有玩过啊?”
“真的?”
“真的!不是煮的!你是了解我的啊!”
“可我听说你天天在办公室的电脑上玩牌呢。”
“所以,今天你就特意来捉我现行,是不?”
“错!是来看望你的!你不欢迎啊?”
“欢迎校长大驾光临!”
“哈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罢,郁文如实将敖带伢要用他的电脑玩牌,还提出要教会他玩牌的事向校长汇报了。
听罢,校长叹了一口气,说:“哦,是你没满足人家的要求哦!”
“请问领导:你打算敲打敲打他,给咱草民排除一下骚扰不?不然的话,我咋履职尽责,很好地完成学校交给我的重任啊!”
“我出面批评他当然可以,只是他明年就退休,我这校长也当不了几天了,所以,我认为你想法子自行解决更妥当!我相信你能马到成功!你品行好,能力强,马上就会委以重任了——会公示,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胸有成竹的郁文早早地去找了骚客,问他:“敖老师,请问:第26期周六刊的《中国教师报》还在你这儿不?”
骚客一听,双眼冒火,迅即像一挂被点燃了的爆竹炸响了:“你搜查好了!你是故意来找我的茬的吧?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告诉你:你来的目的瞒不过我!”
郁文见他如此狂妄,立刻一反往常一再忍让的做法,迅即斥责他道:“你还记得不?一直以来,每星期你都到我办公室来过三四次,还总是问这问那的,我是怎么待你的?今天我头一回儿到你这儿,而且只问了你一句话,你就炸了锅,我问你: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我实话告诉你: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要的就是你知道!”
撂下这句话,郁文立即出来了。
此后,骚客再没到过郁文办公室。两个星期过去了,郁文确信骚客不会来了,便向校长汇报了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招数。
校长进一步问道:“你担任了学校领导职务的话,打算采取怎样的措施来管理学校啊?”
郁文胸有成竹地说:“我将给混日子、不作为者动手术,以确保全校教职员工队伍肌体的健康;同时重用、重奖爱岗敬业,尊师爱生,勇于创新,尤其是做出了突出成绩的教育工作者,以尽早形成人人爱教育、想教学,个个爱学生,天天求进步、争上游的教学新局面。”
“好!我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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